“按照罗家村的族规，你们多次骚扰我们村，我应该派人打你们，一人一百棍。”
罗达来的三个手下，霎时间脸色铁青。
罗家村祠堂里有根水火棍，听说是建国之前，罗家村一个当官的留下来的。棍子有小白杨树树干那般粗，浸过桐油而百年不腐，棍子两头还包着铁皮，铁皮上面有花纹。用刑的时候，需要准备一盆浓棍水，棍子蘸一下再打在人身上。
罗达来的三个手下都过那根水火棍，蘸着盐水打到人的身上，一下便可皮开肉绽。棍子蘸着的盐水渗到肉里，能疼得人喊爹喊娘。那样粗的棍子，还有韧性，不消十棍子，再硬的嘴都能撬开。
村里人三个地痞流氓已久，听到族老说要动用族规，简直是大快人心，几乎想要自己亲自动手。
“好！族老英明！”
“打死这三个狗东西，还我们罗家村一片安宁。”
“看看棍子硬，还是他们的嘴硬！”
“打死他们！”
“打死他们！”
“打死他们！”
……
听到族老说的惩罚，罗达来的三个手下，为自己的小命着想，立刻哆嗦着求饶。
赶在村民的怒火，将他们烧成灰烬之前，想办法争取宽大处理
“我们也是被迫切的……”
罗达来见三个人竟想把自己的老底抖了个干净，又一次抢先发难。
“你们之前做的事，也是牛二强迫的！”
“我们不是……”被同伴瞪了一眼后，那人的声音弱了下去。
“没错！”他们知道罗达来不是省油的灯，现在只能配合罗达来，免得被他记恨在心报复。
“就是牛二指挥我们做的，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能跑掉？这是因为牛二跟我们是一伙儿的，在他们来之前提前给我们通风报信。”
那人抱歉地对牛二说：“牛二兄弟，不是我们想出卖你。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，你就坦白交待了吧。”
“草（一种植物）！”牛二七窍生烟，“我交待你玛勒戈壁！”
“你们这群死全家的玩意儿，到现在还想冤枉我？”
“你们是他养的哈巴狗吗？到现在，你们还护着他！”
如果不是袁志权拉着，牛二现在已经上去撕烂罗达来三个手下的嘴。
“你看，你看，他想杀人灭口。”
说话的那人看向族老。
有人搬来一块大石头，拭去上面的浮土。
族老理所当然地坐下，然后抚了下自己的白胡子。
“牛二！”他不怒自威道，“你还有什么好说，这三个人说你是主使他们的人。”
“族老，我比窦娥还冤啊！”
牛二哀嚎，跪在族老跟前，脑门磕出了血。
他没有擦去头上的血迹，抬头道：“我跟他们见过的次数不到一个手掌的指头，我怎么能跟他们有关联？退一万步，我牛二若是跟他们狼狈为奸，难不成我还让他们破坏我家的田地吗？”
“对啊，牛二的话有道理，哪有人喊人毁坏自家的地？”
“这不就说明，指使这群人的是……”
罗达来表面无所谓，内心却已掀起波澜。村里人肯定怀疑自己了，族老为了服众，很有可能推自己出去平息民怒，他得想个办法才行。
“牛二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……”族老的目光移到罗达来身上。
这时，罗达来已经想好了洗脱自己嫌疑的理由。
“族老！”
他竟然与牛二一同跪在族老身前：“我也是被那三个混蛋骗了啊，他们跟牛二是一伙的，而且还帮着牛二打我跟我家富贵。不管怎么说，牛二把我和我儿子打成这样，是铁一般的事实。请族老替我们主持公道！”
罗达来的方法简单直接，他卖了跟了自己近十年的三个手下，如壁虎一般断尾保命。
“骗子……”
“罗达来，你这个大骗子！”
牛二眼睛充血，罗达来吓退三丈，连忙向族老求助。
“族老，救救我，牛二要杀人灭口！”
“肃静！”族老站起来呵斥道，“我自有定夺，你们吵吵闹闹，成何体统？！”
牛二深深呼吸几下，请求道：“劳烦族老费心，还我们父子一个清白！”
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。罗达来虽然改口，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，而且他是罗家村的村长，闹出丑事丢的还是我们罗家村的脸；牛二父子看上去没受伤，想来也没有大碍；这三个捣乱的地痞，嘴里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……
事情有些扑溯迷离，族老一时拿不定主意，判谁有错好像都不太合适。
一直在族老身边充当拐杖的人，看出了族老的纠结，凑上去小说地开口。
“族老，我看那三个人，按照族规行事即可，就凭他们犯下的那些事，传出去也是我们罗家村占理。”
族老手抚下巴的雪白胡子，点头道：“你继续说下去。”
“罗达来毕竟是我们罗家村的人，胳膊肘不能拐出不拐进。牛二和他儿子嘛，掉进河里淹了几下而已。还是罗达来跟他儿子伤得严重，罗达来当村长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，起码没闹出什么乱子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他跟罗达来对视一眼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这人是罗达来的亲叔叔，自然向着自家亲侄子，而且罗达来有好处都会预上一份孝敬他。再有一层，他与罗达来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，罗达来垮台对他也没有好处。
“……我们若是偏着牛二，外头的人知道了少不了骂我们刻薄，罗达来也会闹情绪。”
“可是，若我偏着罗达来，拿牛二这边怎么办？”
“族老，此言差矣。”那人笑道。
“我们又不罚他，只是让他付点汤药费，弄几包跌打药给罗达来送去，又不是要他们的命？有什么不好交待的？”
族老觉得这话有理，心里有了几分计较。
“各位……”他提高了音量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“罗达来和牛二的话，我都听到了——”
每个人都竖起耳朵，想看看族老怎么解决这件事。
“——罗达来说，牛二打了他和他儿子富贵，我看他们身上的伤不能作伪。”
牛二听到族老的话，心如死灰，心里想着他们一家三口在罗家村呆不下去了。他老婆罗秀娥葬入祖坟这件事，更是成了镜花水月。
罗达来偷偷笑出了声，牛二的颓败衬映出他的好心情。
牛二，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！
“可是——”
族老的话拐了个弯，罗达来与牛二的心情发生了逆转。
“——牛二说的话也有道理，咱们做事要讲公道，这三个地痞兴许想拉人给他们垫背，搅罗家村一潭浑水也说不定。所以，牛二跟他们应该没有关系。”
“对他们三个——”族老借力龙头杖指着罗达来的三个手下，“死到临头，还执迷不悟，再加二十棍！”
罗达来的三个手下，脑子都是轰地一下。
“我们坦白！”
人性的自私一面，在他们三个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罗达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我们做过的那些事，都是罗达来叫我们做的。”
“他贵为罗家村的村长，不好自己动手，便花钱请我们做事。”
“罗旺财，你不是恨我们扔石灰到你家田地，害你家收成不好吗？”
点到名的人，听到这事火冒三丈。
“你还好意思提这事？有你们这么混账，拿粮食开玩笑的吗？！”
“我告诉你，这是因为你背地里撺掇其他人，跟罗达来对着干，他才让我们弄你，杀鸡儆猴。”
“罗喜贵……”
“罗树根……”
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，罗达来跳出来喝道：“你们这群王八蛋，栽桩陷害上瘾了是吧？赶紧来人，把他们带到祠堂，用族规治得他们服服帖帖。”
族老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达来，冷哼一声宣告了最后的判决。
“这三个人各处一百二十棍，牛二赔偿罗达来的汤药费，这事就这么结了，往后谁也不许追咎，大家可有异议？”
没人敢反驳族老，他是罗家村的权威，不是局内人的村民，也不会理解牛二心里的委屈。
“好！”
族老慢悠悠地向外跑，人群又自动让开去路。
“罗达来，你把儿子送回家之后，来祠堂找我。”
罗达来听到这话，心里一阵忐忑，但不敢忤逆族老。在罗家村，族老的话相当于圣旨。
罗达来的三个手下最后自爆，想拖罗达来下水，让他给他们三人垫尸底。挨了这一百二十棍，他们的命就不捏在自己手里了，得看阎罗王赏不赏脸。像他们这种神憎鬼厌的地痞，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恨透了，可谓老鼠过街——人人喊打，就连他们的双亲也权当没有生过他们。
他们死了也没有人替他收尸。
水火棍落下的时候，没有人憋得住那一口气，只一棍就叫他们的屁股开了花。
他们一边挨打，一边诅咒：“罗达来，你他妈的不是人！”
“过河拆桥，用完我们就甩掉，你生儿子没**！”
“罗达来，你迟早遭到报应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！”
“罗达来，有胆子做没胆子认，你这个没种的娘们！”
……
惨叫持续到天黑，趁着夜色，村民七手八脚把三个麻包袋扔到山上。山上的野兽会替他们善化，一两年的时候这里就只剩下染着血迹的麻包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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